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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爐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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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丫鬟道:“沒, 只太尉一人。太尉是和王爺下朝後一道回的王府。”

“這樣啊。”李睦有些失落。

他想來想去,也對。

若是今日那人來了,倒顯得有幾分不尋常。那人萬年不來找他, 前幾日突然造訪,是因為六皇子的事情有了大進展。

眼下賀九安回了京城, 沈曄連帶著和他的聯系也少了起來。

這難道就是應了那個詞——殃及池魚?

一想到這裏, 李睦頭又開始疼了。

當個和事佬真難。

“二哥期望誰來?”去飯廳的路上, 李鳶時問李睦。

李睦言簡意賅,沒有挑明,“一個朋友。”

兩人還未行至飯廳, 便聽見一陣爽朗的笑聲。

“你這便扯遠了。他初入朝堂,事情還沒個定論,哪能這般說。”

飯桌上,沈奎海和李聞斌聊的熱火朝天,兩人因為今晨在朝堂上一位官員的言論各抒己見,剛開始是誰的觀點正確,後來慢慢便成了細數自家兒子的缺點。

兩人皆是二兒子在身邊,他們又同在朝中為官。沈奎海貴為殿前太尉,統領十萬禁軍, 當初李睦還未去南疆時,曾在他手上待過幾月光景。

這孩子有韌勁, 是塊上戰場殺敵的料子。沈奎海看人一向很準,故而對李睦的印象一直不錯。

這邊, 沈奎海對李睦讚不絕口, 反而將親兒子的缺點一一列舉;那邊,李聞彬直搖頭,把沈家老二誇成了一朵花。

“仲衡那孩子正氣淩然, 剛入朝廷還沒半年,接連彈劾了好幾個貪墨受賄的官員,聖上對他可是讚譽有加。”李聞斌實話實說,“當初被太學除名,我還覺得惋惜。”

轉頭間,李聞斌瞧見了在門口的兄妹兩人,招手道:“就等你們了,快快入座。鳶時,過來見過你沈伯父。”

沈奎海跟李聞斌交好,李鳶時是見過沈奎海的,但是自從生病後,她便鮮少見外人。

李鳶時跟在兄長後面,行了個禮。

女子正值豆蔻年華,額上的鈿花襯的肌膚更白,雙眸靈動好似藏了無數想法,一身華服下整個人端莊有禮。

飯桌上,沈奎海和李聞斌在喝了幾杯酒後,氣氛開始熱絡起來。

“鳶時已到適婚年紀,王爺該挑個中意的女婿了。”

喝著喝著,沈奎海突然對李聞斌說。

李鳶時夾菜的手一頓,登時覺得桌上的菜肴味如嚼蠟。

李聞斌一笑,同沈奎海碰了一杯,“找到個既能讓她滿意,又能讓本王滿意的男子,哪有那麽容易。”

話音剛落,李聞斌眉峰一轉,似乎想起一件事情來,喜道:“你家老二不也是到了適婚年紀?”

一提到他那二兒子,沈奎海臉色明顯有些差了,他擺擺手,道:“他整日忙,一心撲到肅清朝野的汙濁之氣上,要讓他娶媳婦,難嘍。”

沈奎海攤手,苦澀又無奈,道:“你看看現在,我兒子讓我來王府,結果他自己卻又去了禦史臺。”

今日下朝時,沈家父子和李聞斌在一起閑聊,聊著聊著便說去王府吃頓午飯,可最後這提議的人倒走了。

李鳶時豎起個耳朵,聽到這裏,那顆懸著的心終是放了下來。

看樣子不會繞到她頭上來,於是便安安心心吃飯了。

往碗裏夾了塊魚肉,李鳶時正吃得津津有味,李睦卻道:“沈伯父,你可別由著他,他的性子我清楚,心裏裝的全是朝堂,雖他模樣是京城中的排在前面,但再拖下去年齡大了,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。”

李鳶時沒見過沈家那二公子,只是往日在她二哥哥口中聽得些消息。

鳶時給母妃盛了碗湯,又給自己盛了一碗,不知為何,她很喜歡聽李睦數落這沈家二公子。

一小湯匙一小湯匙往嘴裏送,李鳶時饒有興致,尖著耳朵細聽。

“我看他眼裏無非就兩種人,一種是案宗中的可疑之人,除此之外,便是這第二種人。”

幾杯酒下肚,沈奎海數落起自己兒子也是毫無保留。

李鳶時轉念一想,雖然無趣,但對待官職也算的上是兢兢業業。

恪盡職守,挺好的。

李聞斌對沈家老二印象很好,一直覺得是可塑之才,“你也勸著點,別忙著忙著,把身子累垮了。”

沈奎海聲色俱厲,道:“我若是能勸住,他就不會離家出走,在外面一待就是三年。”

李鳶時細眉微挑。

——呦,還是個倔脾氣呢。

沈奎海又道:“王爺這麽一說,我尋思著是該給他物色個妻子,興許有個人管著情況能好些。”

察覺到有目光飄來,李鳶時有種不詳的預感攀升。

她迅速低頭,專註碗裏的湯。

所幸後面沈奎海沒再說什麽。

===

幾日後,李鳶時的爐罩做好了。

舊曹門居住的多數是貧苦人家,這裏路窄,馬車只能停在外面的主路上。

“小姐,小心腳下。”

泥濘小路上石塊凸起,香巧跟在李鳶時身側囑托道。

七拐八彎下,李鳶時終於尋到了十六坊。

一間簡樸小宅子,幾捆木柴有序地堆在黃土墻邊,竹籬笆隔開每家每戶。

院落裏開墾了一塊菜地,種著郁郁青青的青菜,趁著院子裏沒人,兩只小雞在偷啄青葉。

幾聲叩門聲後,一個身穿素衣的男子聞聲出來。

那男子約莫二十出頭,見門扉處主仆兩人打扮華麗貴氣,心生疑惑,“姑娘有何事?”

李鳶時側頭往裏望了望,並沒看見其他人,臉上不免有些失落,“沈曄,他可住這裏?”

那男子凝眸看她一眼。

“敢問姑娘可是廣平王小女李鳶時?”他問。

“我是。”

“李姑娘稍等片刻。”那人回屋拿了一封信出來,道:“沈曄出去了,讓轉交封信給姑娘。”

李鳶時接住信,並沒有立刻打開,“去了哪裏?他有說何時回來?”

那人搖頭,“只說是出門辦急事,沒提何時回來,不過他留了口信,說回來後自會去王府找李姑娘。”

“天寒,我做了個爐罩。待沈曄回來,麻煩小哥幫我轉交給他。”李鳶時從袖口中拿出精心準備的爐罩。

這次的爐罩與給李睦的顏色不同,是玄青色的,上面還繡了一朵梅花。

人不在家,李鳶時沒有多待,本說乘馬車回王府的,可路過街上一處賣簪子的攤位,她叫車夫停了下來。

她素來喜歡在金銀首飾店中買發飾,可自從沈曄那晚在路邊攤位上買了個簪子給她後,她便越發覺得路邊的小攤位順眼。

左挑右選,李鳶時看中了支紅玉步搖,伸手正欲去拿,不知從哪裏伸來一只手,先她一步將步搖拿了去。

“孟英然?”李鳶時看清來人後,頭開始泛疼。

孟英然穿著的衣服不像是女裝,但也不能說是男裝,約莫是為了出行方便,她將女裝的寬袖收攏,大有幾分練武行走江湖的意味。

孟英然聞聲擡頭看過來,她“喲”了一聲,道:“原來是你啊鳶時。”

“不好意思鳶時,這簪子我也瞧中了,下手快了一步,不如你再看看其他款式?”

聽上去是道歉的話,可是孟英然那語氣,三歲小孩都能聽出來是挑釁。

跟孟英然認識多少年了,當步搖被她拿走的那一刻起,李鳶時便知道了她的小心思。

孟英然不就是喜歡搶她喜歡的東西嗎。

這麽些年了,還是一成不變。

“孟姑娘以為我喜歡這步搖?”李鳶時莞爾一笑,道:“我瞧著這步搖上面有灰塵,心想順手幫老板擦一擦,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就被你拿了去。這樣也好,省的我還臟了帕子。”

“你!”孟英然惡狠狠瞪李鳶時一眼。

幾乎是同時,攤販老板急了,道:“小姑娘你可別瞎說,攤上的簪子我今早擺出來時沒個都擦了一遍,哪有什麽灰塵。”

孟英然給了老板一串銅板,讓他閉嘴。

“你怎麽也學起那些嬌弱姑娘,說話陰陽怪氣。”她道。

李鳶時納悶,總感覺孟英然是想看她生氣的模樣,方才的種種就是為了激怒她。

李鳶時拿不準,試探著回她話,“我又打不過你,生氣了能有什麽辦法,還不是只能動動嘴皮子彎酸你。”

果然,孟英然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。

“你承認被我氣住了?”孟英然眉色一喜,眼裏藏不住的笑意,“生氣就生氣,沒必要藏著掖著。”

李鳶時嘴角上揚,扯了個笑容,目光在孟英然身上來回打量,“我怎覺得你很期望我生氣。”

孟英然:“錯覺。”

“孟姑娘!”

身後傳來男子急切又驚喜的招呼聲,李鳶時扭頭一看,果真是張淩。

“誒,李姑娘你也在。”張淩邊說邊朝這邊走來。

若說上一刻孟英然還因為氣到李鳶時而滿心歡喜,那麽這一刻便是她苦著一張臉。

“步搖送你,改日來王府找你,先走了。”

還未等張淩走進,孟英然將步搖硬塞到李鳶時手中,扔下一句話便疾步往回走,似乎後面跟著可怕的惡人一樣。

“孟姑娘孟姑娘……”張淩好不容易又見到了孟英然,沒成想她見了他跟見了牛頭鬼面一樣,慌慌張張躲了過去。

張淩左想右想,同李鳶時打了個照面後,忙追了上去。

一眨眼功夫,兩人的身影淹沒在了接上來往人群裏。

還有讓孟英然避之不及的人?

真是一對歡喜歡喜冤家。

李鳶時將那步搖收進袖子中,眼底的笑意越發深了。

香巧猜不透,狐疑道:“小姐笑什麽?”

望著兩人走遠的方向,李鳶時樂道:“我發覺,孟英然變得沒那麽惹人討厭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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